第156章 拉藏汗的权谋
站在已经镀了一层金色的酒馆面前，我得意地抿起了嘴角。
“夫人，都按您的布置弄好了。”赛罕走上前来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出步子走进了酒馆，看着眼前已经焕然一新的酒馆，我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要了一壶茶自顾自地坐在店中酌饮了起来。
“夫人。”蒲元君从后堂走了上来。
我浅浅地饮下一杯茶，看着蒲元君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小的应该的。”蒲元君回道。
我看着他面露难色，问道：“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是有什么事吗？”
“医馆那边病人实在太多，店里已经入不敷出了，夫人要不要取消每个礼拜的义诊啊？”蒲元君开口道。
我眉头微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问道：“山南那边的瘟疫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病人？”
蒲元君迟疑半天，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自从那些农奴知道咱们医馆开设义诊之后，每个礼拜都会有很多人来，刚开始还好，只是一些重病患者来访，后来，不管什么小病他们都像赶集一样过来拿药。咱们医馆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确定他们都是病患才给的药啊？”我询问道。
蒲元君点了点头，道：“老大夫都确诊过的，确实是有病啊！”
我沉思半晌，我也是一个医者，对于病患我又岂能见死不救？只是作为一个商人，我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药铺倒闭，打量着眼前的酒馆，我犹如刚刚踏入社会的青年，充满了迷惑。为何现实非要这么残酷？好不容易重拾的信心，此刻又要耗尽。
“夫人，您说我们要怎么办啊？”蒲元君开口问道。
我思忖半晌，依旧无法给出答复，看着蒲元君道：“药铺还有多少存货？够不够运营一个礼拜？”
蒲元君疑惑地看着我，回道：“药铺的药材是还有，运营一个礼拜应该没问题。”
“那就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一个礼拜，我回去想想办法，会尽量在这一个礼拜之内给你回复。”我定定地看着门口处投过来的阳光，一时间心中也没有主意。
“是。”蒲元君忙着走开，我急忙将他叫住，问道：“等一下。”
蒲元君转过头来，我道：“今天是酒馆开张，可能需要你在这边帮帮忙了，这几日劳烦你两边跑，我实在过意不去。”
“夫人在说些什么呢？小的是自愿的。”听得蒲元君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愧疚越发深厚了。
“这几日我会好生留意，看看是否有什么可靠的人选，帮你分担一些，你若是有什么可靠的人，也可以推荐给我。”我笑着看向蒲元君，此刻方才明白以前吴姐做老板的时候日日奔波是怎么回事了。
鞭炮声响起，惹得众人纷纷来捧场，一切按照我给的方案进行。来者虽多不过多半只是来凑个热闹，真正肯出钱来品尝店中茶、酒、菜肴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些菜肴还是那么稀奇古怪，敢来试吃的就更少了。虽然店中的各种酒水，菜肴都只是半价销售，可是客人还是很少。
“蒲元君，我们按照第二方案执行。”我站在窗口，朝着酒馆外面看了看，说道。
蒲元君点头，很快，堂内多出了一个灶台，专业厨师特别表演开始。我看着那位厨子，挥洒自如的手法，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不辜负我这几日的训练。赛罕站在一旁，跟着下面的那些围观者一样对锅里的菜肴充满了好奇。我明白她此刻的心思，授意让她暂时离开。
站在喧闹之中，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远离了这份喧闹。到底是我自己太过于束缚自己还是这些喧闹真的已经离我而去？退出这份喧闹，我选择一隅独坐。品着一杯淡茶，观看窗外的人来人往，世界于我好像就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去。
“王妃，好闲情！”
平静的声音将我刚刚营造出来的世界瞬间幻灭，我抬起头来，只见你诺颜冰冷着脸坐在我的面前。静距离瞧见这张令人生厌的脸，越发难以抑制住心中那份激动。
“你来干什么？”我冷冰冰地看着诺颜问道。
诺颜抿着嘴角撤出一抹笑容，看着我，道：“今日听闻有酒店新开张，特地跑过来喝几杯。”
虽然本着宾至如归的商人心态，只是我终究不是真正的商人，起身将旁边的店小二叫了过来，让他好生招呼客人，自己难以抑制愤怒地退回到了内堂。
屋中一切如故，只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好似一潭平静的湖水被顽皮的石子打破了一般，久久无法复原。再度忆起阿爸的笑脸，这个世界的温度对于我而言是如此的冰冷，唯有那些星星点点的回忆可以在恶寒来袭时，我抱在怀中汲取温暖。
傻傻地呆坐在店中，外面的喧嚣真的就这般与我决断。心中的忿恨被自己一点一点地压制，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成拳头，这个仇我终究无法忘记。
“夫人，外面有客人找。”跑堂的小二将我的门帘掀开，探出头来传唤到。
我将紧握的拳头松开，从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掀开门帘朝外走了出去，跟在跑堂小二的身后，瞧见身着藏青色袍子，坐在窗前品茗的宕桑汪波，我眉头紧蹙。疑惑着为何他此刻会在这里出现，见他转过头来朝我挥了挥手，我便起身走了过去。
“今天不忙吗？”因为答应了第巴不会与眼前这人再有任何纠葛，所以我开门见山很是直接地询问道。
宕桑汪波看着我，脸上显出一丝诧异，接着将手一会指着他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道：“先坐下陪我喝一杯吧。”
我无奈地盯了他一眼，泄气地坐下，看着他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以后还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听得我这话，宕桑汪波先是一怔接着抿嘴笑了起来，道：“就因为这事所以不愿理我的？”
我默然，他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往杯中倒满，伸手将酒杯推至我的面前，道：“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别人都以为是光芒万丈，只有我自己知道，位置做得越高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只是…”说着宕桑汪波拿起酒杯，仰头将刚倒满的酒水饮下。
宕桑汪波道：“我在白天用别人的梦想灌醉自己，夜晚又在自己的梦里沉睡。众人都将我捧作王让我这样，让我那样，可我只想研究佛理不愿理会那些争斗，人人都有自由，可是为何我的命运却不能自己做主？”
我不知道宕桑汪波为何突然向我吐露那么多的心事，只是见到此刻他的伤心难过，我无法坐视不管，静默地盯着他，思索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道：“这人世间的境遇变化，且是我们能够做主？从来都只有命运弄人，自由？打从我们生而为人的那可以刻起，就已经没了。”说完我拿起酒杯仰头饮下，将杯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放，起身道：“爷，还是好自为之吧。”
“阿米。”宕桑汪波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道：“若非生意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哼，来去匆匆，我竟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宕桑汪波自顾自地说着，又饮了一杯，我不愿回头看见他的潦倒害怕自己的会心软，提起步子直径朝着外面走去。
“夫人，汗王来了。”
还未走进阁楼看守屋子的丫头便匆匆跑了进来。
“如此匆匆跑来，到底是为哪般啊？”我正与赛罕说着白日里酒馆发生的事情，看见这小丫头颜色慌张，知晓拉藏汗此刻的心情定是不好，眉头微蹙不明白拉藏汗为何突然过来找我。
“夫人。”赛罕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似乎在询问我要不要去瞧瞧拉藏汗。
我看着赛罕道：“既然汗王找我，定是有什么急事。赛罕，你先下去准备些点心来。”
“是。”赛罕行礼，快步离开。
我提起裙摆，迅速往阁楼跑去，见到拉藏汗正襟坐在桌前，周围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只见他开口，问道：“今日见了什么人？”
“今天酒馆开张，自然是见客人了。”我笑着回答道。
拉藏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骗我。”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为何如此不信任我？”我问道。
拉藏汗轻笑了一下，冰冷地抬起头来看向我，道：“为何你还要和仓央嘉措见面？”
我先是一愣，接着觉得一阵恶寒，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到什么言语，眼前这人已经再也不是我认识的拉藏汗了，此刻的我就好像走在钢丝绳上，只要一阵风我就可以被吹倒。
“好，既然你要和他见面，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地利用他。”拉藏汗忽然冷静下来，言语陌生得没有半点情感。
我傻傻地盯着眼前这个拉藏汗，泪水已经无处宣泄，道：“为何？”
拉藏汗站在我的身旁，眼睛里却再也找不到我的影子，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只觉得手中冰冷，犹如六月寒冰。
拉藏汗回过头来，轻轻地将我手的手松开，道：“你想问些什么都问吧。”
“我纵然有千万个为何，此刻得到答案也没有必要了。”我木讷地站在拉藏汗的面前，门口一阵清风拂过，我冷不丁地一晃，睁开眼却在拉藏汗的怀抱。
“为何还要关心我？我不是你的一颗棋子吗？”我难以抑制自己的眼泪，只觉心已被挖空，唯一还剩的就是一口气。
拉藏汗眉头一蹙，眼神之中闪现一丝不忍，我看到他此刻微小的变化，伸出手去想要将这抹温暖抓住，只是当手触碰到他脸的瞬间，那抹温度便消失了。
“好好休息。”拉藏汗将我放到床上，为我将被子掖好。
不知为何，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活得那么卑微，难道要一个关心我的人有这么难吗？既然如此，为什么给了我，却还要剥夺，原本都没有的那就永远不要有啊！得到又失去，除了疼痛我什么都没有。我从被子里条件反射地抓住拉藏汗的手，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不愿离开那个遗弃我的人。
“不要离开我。”
拉藏汗回过头来，正准备将我的手松开，我握得反而更紧了，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要用我去利用宕桑汪波？”
“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可以另找他人。”拉藏汗伸出另一只手来，将我握住他的手松开。
看着拉藏汗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我不知道如何决断，心里除了绝望什么也没有。这两个都是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给予我温暖的人，对于宕桑汪波，我现在只有朋友之情，至于拉藏汗，他是我的丈夫，只是现在我俩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我不愿意两个我都在乎的人互相残杀，我不愿意，只是我能做的却什么也没有。
半夜从冰冷之中醒来，枕着一头的黑暗，我不知如何再度入眠，想着白日拉藏汗看我那个眼神，再度寒毛直立。虽然天气已经转暖，看我依旧无法感到温暖，反而觉得这日子越过越冷了，好像周围全是冰雪。
顶着一双熊猫眼从梦中半梦半醒之间醒来，摸着手边触手可及的阳光，盯着那些在阳光下挥舞的灰尘，空虚寂寞如浪潮一般向我袭来。此刻我才发现，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我的生活境遇一点都没改变。
“夫人，洗脸水打来了。”赛罕推开门，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我叹了口气，缓步移动到洗脸盆前，拿起赛罕递过来的帕子在脸上胡乱一舞，走至自己的梳妆镜前，打开首饰盒，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全都翻了出来，用手帕子包着放置一旁。
“夫人，为何要将这些首饰都包着啊？以后你不用了吗？”赛罕探出头来问道。
我笑着道：“这些东西都比不上人命重要，我现在不能跟汗王要钱也不能动用和硕特的分毫，眼下酒馆也才开张，唯一能够帮助药馆度过难关的就只有这些东西了。虽然我不能亲自出去救人，就先拿这些东西让我表表自己做和硕特王妃的心意吧。”
“夫人，你又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呢？那些病人不给钱，咱们就不要开设义诊不就行了吗？”赛罕出于好意劝阻道。
我摆了摆手，道：“若是换在以前，或许我也会那么想。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才发现其实人生在世，留着那么钱也没什么用，它买不来亲情，买不来爱情，买不来时间更换不回青春。”
“夫人是担心自己变老了，汗王变心是不是？”赛罕调皮地探出头来，问道。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将额前的乱发拨开，道：“汗王变不变心，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能再指望谁，除了自己估计也没有谁会可怜我了。”
“夫人又在说些丧气话了，快点把粥喝了吧，小的特地给你熬的。”赛罕端着一碗粥放在饭桌前，让我过去。
我随手拾起桌子上的发饰，将凌乱的头发扎起，缓步走向餐桌，细细品尝早餐。只是心中中有苦味，再美的食物到了口中都变得食而无味，吃了几口便觉得难以下咽了。
“夫人，是不是天太热所以才吃这么一点啊？”赛罕站在旁边小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味道很好，只是我没有胃口吃不下。”
“那要不要小的去弄些冰镇果汁来啊？”赛罕问道。
我回过神来，想着以前用策凌的草莓做的果汁，抿起嘴角淡淡地一笑，看着赛罕道：“正好现在天气比较热，买果汁的酒馆也少，我们正好可以试着销售一些新产品。”
“那需要小的做些什么呢？”赛罕见我稍微恢复了些精神，脸上露出喜悦来。
我抬起头看向赛罕，道：“先帮我梳洗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去酒馆转转。”
“嗯。”赛罕向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抿起嘴角跟着她笑了起来。此刻我才发现，简单的生活是多么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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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都按您的布置弄好了。”赛罕走上前来说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迈出步子走进了酒馆，看着眼前已经焕然一新的酒馆，我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要了一壶茶自顾自地坐在店中酌饮了起来。
“夫人。”蒲元君从后堂走了上来。
我浅浅地饮下一杯茶，看着蒲元君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小的应该的。”蒲元君回道。
我看着他面露难色，问道：“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是有什么事吗？”
“医馆那边病人实在太多，店里已经入不敷出了，夫人要不要取消每个礼拜的义诊啊？”蒲元君开口道。
我眉头微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问道：“山南那边的瘟疫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病人？”
蒲元君迟疑半天，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自从那些农奴知道咱们医馆开设义诊之后，每个礼拜都会有很多人来，刚开始还好，只是一些重病患者来访，后来，不管什么小病他们都像赶集一样过来拿药。咱们医馆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确定他们都是病患才给的药啊？”我询问道。
蒲元君点了点头，道：“老大夫都确诊过的，确实是有病啊！”
我沉思半晌，我也是一个医者，对于病患我又岂能见死不救？只是作为一个商人，我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药铺倒闭，打量着眼前的酒馆，我犹如刚刚踏入社会的青年，充满了迷惑。为何现实非要这么残酷？好不容易重拾的信心，此刻又要耗尽。
“夫人，您说我们要怎么办啊？”蒲元君开口问道。
我思忖半晌，依旧无法给出答复，看着蒲元君道：“药铺还有多少存货？够不够运营一个礼拜？”
蒲元君疑惑地看着我，回道：“药铺的药材是还有，运营一个礼拜应该没问题。”
“那就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一个礼拜，我回去想想办法，会尽量在这一个礼拜之内给你回复。”我定定地看着门口处投过来的阳光，一时间心中也没有主意。
“是。”蒲元君忙着走开，我急忙将他叫住，问道：“等一下。”
蒲元君转过头来，我道：“今天是酒馆开张，可能需要你在这边帮帮忙了，这几日劳烦你两边跑，我实在过意不去。”
“夫人在说些什么呢？小的是自愿的。”听得蒲元君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愧疚越发深厚了。
“这几日我会好生留意，看看是否有什么可靠的人选，帮你分担一些，你若是有什么可靠的人，也可以推荐给我。”我笑着看向蒲元君，此刻方才明白以前吴姐做老板的时候日日奔波是怎么回事了。
鞭炮声响起，惹得众人纷纷来捧场，一切按照我给的方案进行。来者虽多不过多半只是来凑个热闹，真正肯出钱来品尝店中茶、酒、菜肴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些菜肴还是那么稀奇古怪，敢来试吃的就更少了。虽然店中的各种酒水，菜肴都只是半价销售，可是客人还是很少。
“蒲元君，我们按照第二方案执行。”我站在窗口，朝着酒馆外面看了看，说道。
蒲元君点头，很快，堂内多出了一个灶台，专业厨师特别表演开始。我看着那位厨子，挥洒自如的手法，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不辜负我这几日的训练。赛罕站在一旁，跟着下面的那些围观者一样对锅里的菜肴充满了好奇。我明白她此刻的心思，授意让她暂时离开。
站在喧闹之中，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远离了这份喧闹。到底是我自己太过于束缚自己还是这些喧闹真的已经离我而去？退出这份喧闹，我选择一隅独坐。品着一杯淡茶，观看窗外的人来人往，世界于我好像就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去。
“王妃，好闲情！”
平静的声音将我刚刚营造出来的世界瞬间幻灭，我抬起头来，只见你诺颜冰冷着脸坐在我的面前。静距离瞧见这张令人生厌的脸，越发难以抑制住心中那份激动。
“你来干什么？”我冷冰冰地看着诺颜问道。
诺颜抿着嘴角撤出一抹笑容，看着我，道：“今日听闻有酒店新开张，特地跑过来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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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一切如故，只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好似一潭平静的湖水被顽皮的石子打破了一般，久久无法复原。再度忆起阿爸的笑脸，这个世界的温度对于我而言是如此的冰冷，唯有那些星星点点的回忆可以在恶寒来袭时，我抱在怀中汲取温暖。
傻傻地呆坐在店中，外面的喧嚣真的就这般与我决断。心中的忿恨被自己一点一点地压制，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成拳头，这个仇我终究无法忘记。
“夫人，外面有客人找。”跑堂的小二将我的门帘掀开，探出头来传唤到。
我将紧握的拳头松开，从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掀开门帘朝外走了出去，跟在跑堂小二的身后，瞧见身着藏青色袍子，坐在窗前品茗的宕桑汪波，我眉头紧蹙。疑惑着为何他此刻会在这里出现，见他转过头来朝我挥了挥手，我便起身走了过去。
“今天不忙吗？”因为答应了第巴不会与眼前这人再有任何纠葛，所以我开门见山很是直接地询问道。
宕桑汪波看着我，脸上显出一丝诧异，接着将手一会指着他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道：“先坐下陪我喝一杯吧。”
我无奈地盯了他一眼，泄气地坐下，看着他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以后还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听得我这话，宕桑汪波先是一怔接着抿嘴笑了起来，道：“就因为这事所以不愿理我的？”
我默然，他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往杯中倒满，伸手将酒杯推至我的面前，道：“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别人都以为是光芒万丈，只有我自己知道，位置做得越高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只是…”说着宕桑汪波拿起酒杯，仰头将刚倒满的酒水饮下。
宕桑汪波道：“我在白天用别人的梦想灌醉自己，夜晚又在自己的梦里沉睡。众人都将我捧作王让我这样，让我那样，可我只想研究佛理不愿理会那些争斗，人人都有自由，可是为何我的命运却不能自己做主？”
我不知道宕桑汪波为何突然向我吐露那么多的心事，只是见到此刻他的伤心难过，我无法坐视不管，静默地盯着他，思索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道：“这人世间的境遇变化，且是我们能够做主？从来都只有命运弄人，自由？打从我们生而为人的那可以刻起，就已经没了。”说完我拿起酒杯仰头饮下，将杯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放，起身道：“爷，还是好自为之吧。”
“阿米。”宕桑汪波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道：“若非生意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哼，来去匆匆，我竟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宕桑汪波自顾自地说着，又饮了一杯，我不愿回头看见他的潦倒害怕自己的会心软，提起步子直径朝着外面走去。
“夫人，汗王来了。”
还未走进阁楼看守屋子的丫头便匆匆跑了进来。
“如此匆匆跑来，到底是为哪般啊？”我正与赛罕说着白日里酒馆发生的事情，看见这小丫头颜色慌张，知晓拉藏汗此刻的心情定是不好，眉头微蹙不明白拉藏汗为何突然过来找我。
“夫人。”赛罕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似乎在询问我要不要去瞧瞧拉藏汗。
我看着赛罕道：“既然汗王找我，定是有什么急事。赛罕，你先下去准备些点心来。”
“是。”赛罕行礼，快步离开。
我提起裙摆，迅速往阁楼跑去，见到拉藏汗正襟坐在桌前，周围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只见他开口，问道：“今日见了什么人？”
“今天酒馆开张，自然是见客人了。”我笑着回答道。
拉藏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骗我。”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为何如此不信任我？”我问道。
拉藏汗轻笑了一下，冰冷地抬起头来看向我，道：“为何你还要和仓央嘉措见面？”
我先是一愣，接着觉得一阵恶寒，一时间竟再也找不到什么言语，眼前这人已经再也不是我认识的拉藏汗了，此刻的我就好像走在钢丝绳上，只要一阵风我就可以被吹倒。
“好，既然你要和他见面，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地利用他。”拉藏汗忽然冷静下来，言语陌生得没有半点情感。
我傻傻地盯着眼前这个拉藏汗，泪水已经无处宣泄，道：“为何？”
拉藏汗站在我的身旁，眼睛里却再也找不到我的影子，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只觉得手中冰冷，犹如六月寒冰。
拉藏汗回过头来，轻轻地将我手的手松开，道：“你想问些什么都问吧。”
“我纵然有千万个为何，此刻得到答案也没有必要了。”我木讷地站在拉藏汗的面前，门口一阵清风拂过，我冷不丁地一晃，睁开眼却在拉藏汗的怀抱。
“为何还要关心我？我不是你的一颗棋子吗？”我难以抑制自己的眼泪，只觉心已被挖空，唯一还剩的就是一口气。
拉藏汗眉头一蹙，眼神之中闪现一丝不忍，我看到他此刻微小的变化，伸出手去想要将这抹温暖抓住，只是当手触碰到他脸的瞬间，那抹温度便消失了。
“好好休息。”拉藏汗将我放到床上，为我将被子掖好。
不知为何，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活得那么卑微，难道要一个关心我的人有这么难吗？既然如此，为什么给了我，却还要剥夺，原本都没有的那就永远不要有啊！得到又失去，除了疼痛我什么都没有。我从被子里条件反射地抓住拉藏汗的手，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不愿离开那个遗弃我的人。
“不要离开我。”
拉藏汗回过头来，正准备将我的手松开，我握得反而更紧了，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要用我去利用宕桑汪波？”
“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可以另找他人。”拉藏汗伸出另一只手来，将我握住他的手松开。
看着拉藏汗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我不知道如何决断，心里除了绝望什么也没有。这两个都是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给予我温暖的人，对于宕桑汪波，我现在只有朋友之情，至于拉藏汗，他是我的丈夫，只是现在我俩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我不愿意两个我都在乎的人互相残杀，我不愿意，只是我能做的却什么也没有。
半夜从冰冷之中醒来，枕着一头的黑暗，我不知如何再度入眠，想着白日拉藏汗看我那个眼神，再度寒毛直立。虽然天气已经转暖，看我依旧无法感到温暖，反而觉得这日子越过越冷了，好像周围全是冰雪。
顶着一双熊猫眼从梦中半梦半醒之间醒来，摸着手边触手可及的阳光，盯着那些在阳光下挥舞的灰尘，空虚寂寞如浪潮一般向我袭来。此刻我才发现，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我的生活境遇一点都没改变。
“夫人，洗脸水打来了。”赛罕推开门，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我叹了口气，缓步移动到洗脸盆前，拿起赛罕递过来的帕子在脸上胡乱一舞，走至自己的梳妆镜前，打开首饰盒，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全都翻了出来，用手帕子包着放置一旁。
“夫人，为何要将这些首饰都包着啊？以后你不用了吗？”赛罕探出头来问道。
我笑着道：“这些东西都比不上人命重要，我现在不能跟汗王要钱也不能动用和硕特的分毫，眼下酒馆也才开张，唯一能够帮助药馆度过难关的就只有这些东西了。虽然我不能亲自出去救人，就先拿这些东西让我表表自己做和硕特王妃的心意吧。”
“夫人，你又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呢？那些病人不给钱，咱们就不要开设义诊不就行了吗？”赛罕出于好意劝阻道。
我摆了摆手，道：“若是换在以前，或许我也会那么想。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才发现其实人生在世，留着那么钱也没什么用，它买不来亲情，买不来爱情，买不来时间更换不回青春。”
“夫人是担心自己变老了，汗王变心是不是？”赛罕调皮地探出头来，问道。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将额前的乱发拨开，道：“汗王变不变心，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能再指望谁，除了自己估计也没有谁会可怜我了。”
“夫人又在说些丧气话了，快点把粥喝了吧，小的特地给你熬的。”赛罕端着一碗粥放在饭桌前，让我过去。
我随手拾起桌子上的发饰，将凌乱的头发扎起，缓步走向餐桌，细细品尝早餐。只是心中中有苦味，再美的食物到了口中都变得食而无味，吃了几口便觉得难以下咽了。
“夫人，是不是天太热所以才吃这么一点啊？”赛罕站在旁边小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味道很好，只是我没有胃口吃不下。”
“那要不要小的去弄些冰镇果汁来啊？”赛罕问道。
我回过神来，想着以前用策凌的草莓做的果汁，抿起嘴角淡淡地一笑，看着赛罕道：“正好现在天气比较热，买果汁的酒馆也少，我们正好可以试着销售一些新产品。”
“那需要小的做些什么呢？”赛罕见我稍微恢复了些精神，脸上露出喜悦来。
我抬起头看向赛罕，道：“先帮我梳洗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去酒馆转转。”
“嗯。”赛罕向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抿起嘴角跟着她笑了起来。此刻我才发现，简单的生活是多么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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