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牵手
藏历新年将至，酒店的生意也一日一日地冷清。为了让店中所有的伙计过上一个不错的新年，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发放到了每个人的手中，特许停业三日，让他们能够回家过年。
“小姐。”卓玛为我端了壶刚热过的酥油茶来，“天气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我笑着帮她将银壶放在桌子上，示意让她随我一同坐下，“陪我坐一会儿。”
“是。”卓玛脾性乖张，见我不言她也静静地坐着并不多说。
远处的苍山依旧静默，仿佛一位不言的老者，历经世间沧海桑田却从不抱怨命运不公。那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来到拉萨的这几个月，我也渐渐习惯了沉默，不是因为不愿说而是找不到贴心的倾听者。
“你可曾怨我？”我倒了一杯酥油茶，看向卓玛，那晚估计她也知道我与宕桑汪波之间的关系了。
卓玛双手捂着银杯，摇了摇头，“小姐这样安排定是有您的用意，小的不敢怨恨小姐。”
我抿起嘴角仔细打量着她的眼睛，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回去成亲也是不错的选择？”
卓玛一听，双手不由得颤抖，目光之中透露出些许焦虑，摇头道：“请小姐不要赶小的离开！”
我盯着杯中还飘着热气的酥油茶，看了看卓玛，苦笑，“你这是何苦呢？明知我是在利用你，为何还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小的、小的，是因为喜欢。”卓玛低着头不敢正视我的目光，小脸飘上两抹绯红，道：“小的喜欢他，就算是被利用，小的还是喜欢他。”
“就算是被利用，还是喜欢？”卓玛一席话，让我内心翻江倒海，我想起自己与拉藏汗的纠葛，只能默然，如果当初的我少些计较，会不会也像平常夫妻一般幸福？
“小姐？”卓玛轻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小姐是怪责于小的吗？”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对不起你。”
“小的是自愿的，请小姐不要自责。”卓玛轻柔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好似一阵吹拂人心的春风一般，能够将人的烦恼消掉。
我与卓玛坐在阁楼上畅谈了一个上午，我们彼此叫唤小时候的故事，聊着天南地北的趣事，有时候我发现能够在冰冷的尘世间找到一两个谈得来的朋友是何等珍贵？我庆幸时间让我继续存在，至少没有让我的记忆只存留怨怼。也不知道和卓玛座谈了多久，只听见酒店外面一阵喧嚷，现实再度将美好破灭。
“小姐，让我去瞧瞧。”卓玛起身准备离开。
我默然，拿起桌上已经不那么暖和的酥油茶饮了一口，一阵寒风吹过，竟是透心凉！
“啊！放开我！”卓玛叫声响起，我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提起步子便往外面跑。大地被冬雪冰封，笨重的衣服将我的脚步绊住，刚跑了没几步，便被摔了个狗啃食。
“小姐！”卓玛被两个大汉压制着，尽管她拼命地挣扎，可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我想上前却被三五大汉拦住。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顾形象地大吼起来。
那几个大汉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走上前来将我往外一撂弄倒在雪地，“哼！”
“站住！”
“宕桑汪波？”卓玛看着挡在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喜出望外。而我则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仿佛脚下已经生根。
“你们不可以把她带走！”宕桑汪波理直气壮地站在众人面前，大吼起来。
壮汉走上前去什么也没说便给了他一拳，我未曾料想宕桑汪波竟如此坚持，嘴角噙着血丝毅然决然地走上前去将带头的壮汉抓住，语气阴沉地说道：“不可以把她带走。”
“呵呵！”那壮汉仰头一笑，道：“老子带自己的夫人回去，还要问你同不同意？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夫人？”宕桑汪波错愕地看着卓玛，接着又看了看壮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人又抡了一拳，直直地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一滴眼泪从卓玛的眼角滑落，看到她无奈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些松了口气。聚集的人群忽然疏散开去，宕桑汪波依旧躺在雪地上不愿起来，委屈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那一刻，我微微有些动容。
“地上这么冷，还是起来吧。”我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平静地说道。
宕桑汪波不甘地握起拳头往雪地里狠狠地挥了一拳，“为什么不留住她？”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解？就算是留住她，终究还是在伤害她，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到原本的生活，至少那样的她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为什么？”宕桑汪波噙着泪水，质问着，似乎是在质问我又或许是在质问着自己。看着如此脆弱的他，又何尝不是在看灵魂深处的自己呢？我蹲下身去将他从地上扶起，道：“你喜欢她？”
宕桑汪波先是有些犹豫，接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是在利用她吗？”我不愿在他面前继续伪装，毕竟卓玛也是喜欢他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愿意帮卓玛护他周全。
“我知道你们在利用她。”宕桑汪波从雪地上站了起来，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说着。在别人眼中定是以为他是为了卓玛才这样，只是我知道他不止是为了卓玛。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拉藏汗了。”宕桑汪波动了动嘴角，仿佛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其实在我喝醉酒的那天，我跟踪了你，我想见你把话问清楚，可是你却让卓玛来招呼我。”
“你都知道？”
宕桑汪波在前面走着，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脚下厚厚的积雪被靴子弄出阵阵声响。寒冬虽然冰冷，可是我和他都已感觉不到，还有什么比心灰意冷更悲凉的事情吗？两个孤独的灵魂行走在这冰冷的世间，生与死早已不为自己掌控。
“你恨我吗？”我厚着脸皮开了口。
宕桑汪波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苦笑一声，问：“恨？我为什么要恨你？恨你利用卓玛？恨你利用我？”
“我不想利用任何人。”我平静地回答，只是心中苦涩，一句话说出来竟然鼻子酸涩难忍，泪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宕桑汪波没有注意到我的眼泪，只是静默地走在雪地上，“这些雪花，它们本是纯洁无暇，可是因为我们的存在变脏了。有时候，改变我们的并不是时间，而是自己。”
他说着一些看似不找边际的话，可是却在我的内心激起了水花。改变我们的又何曾是时间？到底是我们太过贪恋这个世间的一点温暖，以为得到了它便得到了全世界，甚至愿意为其沉醉，无法自拔。
“阿米，你有没有想去死？”宕桑汪波提起步子继续走，天空开始飘雪，他嘴里哈出白气在这白茫茫之中倒像是一声叹息。
我点头，“我想过，可是不敢。”
“我也是。”宕桑汪波坦诚地说着，语气平静，明明还是他，而我却觉得他像是另一个自己。
宕桑汪波说：“当初怀抱天下，所以觉得再苦再累都忍了，可是现在才发现那种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所以你才回到酒馆买醉。”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让我们有了利用你的机会。”
“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会遇见你。”宕桑汪波平静地说着，忽然转过头来，“你可曾知道，当你那日离开时，我有多害怕？第巴派人要杀了你，而我却只能呆在宫殿祈祷，这种无能为力让我有多不甘！”
我看着他此刻略惆怅的面容，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愧疚，“若是想要明哲保身，日后不要来酒馆了。”
宕桑汪波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嘴角苦笑一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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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卓玛为我端了壶刚热过的酥油茶来，“天气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我笑着帮她将银壶放在桌子上，示意让她随我一同坐下，“陪我坐一会儿。”
“是。”卓玛脾性乖张，见我不言她也静静地坐着并不多说。
远处的苍山依旧静默，仿佛一位不言的老者，历经世间沧海桑田却从不抱怨命运不公。那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来到拉萨的这几个月，我也渐渐习惯了沉默，不是因为不愿说而是找不到贴心的倾听者。
“你可曾怨我？”我倒了一杯酥油茶，看向卓玛，那晚估计她也知道我与宕桑汪波之间的关系了。
卓玛双手捂着银杯，摇了摇头，“小姐这样安排定是有您的用意，小的不敢怨恨小姐。”
我抿起嘴角仔细打量着她的眼睛，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回去成亲也是不错的选择？”
卓玛一听，双手不由得颤抖，目光之中透露出些许焦虑，摇头道：“请小姐不要赶小的离开！”
我盯着杯中还飘着热气的酥油茶，看了看卓玛，苦笑，“你这是何苦呢？明知我是在利用你，为何还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小的、小的，是因为喜欢。”卓玛低着头不敢正视我的目光，小脸飘上两抹绯红，道：“小的喜欢他，就算是被利用，小的还是喜欢他。”
“就算是被利用，还是喜欢？”卓玛一席话，让我内心翻江倒海，我想起自己与拉藏汗的纠葛，只能默然，如果当初的我少些计较，会不会也像平常夫妻一般幸福？
“小姐？”卓玛轻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小姐是怪责于小的吗？”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对不起你。”
“小的是自愿的，请小姐不要自责。”卓玛轻柔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好似一阵吹拂人心的春风一般，能够将人的烦恼消掉。
我与卓玛坐在阁楼上畅谈了一个上午，我们彼此叫唤小时候的故事，聊着天南地北的趣事，有时候我发现能够在冰冷的尘世间找到一两个谈得来的朋友是何等珍贵？我庆幸时间让我继续存在，至少没有让我的记忆只存留怨怼。也不知道和卓玛座谈了多久，只听见酒店外面一阵喧嚷，现实再度将美好破灭。
“小姐，让我去瞧瞧。”卓玛起身准备离开。
我默然，拿起桌上已经不那么暖和的酥油茶饮了一口，一阵寒风吹过，竟是透心凉！
“啊！放开我！”卓玛叫声响起，我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提起步子便往外面跑。大地被冬雪冰封，笨重的衣服将我的脚步绊住，刚跑了没几步，便被摔了个狗啃食。
“小姐！”卓玛被两个大汉压制着，尽管她拼命地挣扎，可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我想上前却被三五大汉拦住。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顾形象地大吼起来。
那几个大汉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走上前来将我往外一撂弄倒在雪地，“哼！”
“站住！”
“宕桑汪波？”卓玛看着挡在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喜出望外。而我则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仿佛脚下已经生根。
“你们不可以把她带走！”宕桑汪波理直气壮地站在众人面前，大吼起来。
壮汉走上前去什么也没说便给了他一拳，我未曾料想宕桑汪波竟如此坚持，嘴角噙着血丝毅然决然地走上前去将带头的壮汉抓住，语气阴沉地说道：“不可以把她带走。”
“呵呵！”那壮汉仰头一笑，道：“老子带自己的夫人回去，还要问你同不同意？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夫人？”宕桑汪波错愕地看着卓玛，接着又看了看壮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人又抡了一拳，直直地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一滴眼泪从卓玛的眼角滑落，看到她无奈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些松了口气。聚集的人群忽然疏散开去，宕桑汪波依旧躺在雪地上不愿起来，委屈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那一刻，我微微有些动容。
“地上这么冷，还是起来吧。”我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平静地说道。
宕桑汪波不甘地握起拳头往雪地里狠狠地挥了一拳，“为什么不留住她？”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解？就算是留住她，终究还是在伤害她，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回到原本的生活，至少那样的她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为什么？”宕桑汪波噙着泪水，质问着，似乎是在质问我又或许是在质问着自己。看着如此脆弱的他，又何尝不是在看灵魂深处的自己呢？我蹲下身去将他从地上扶起，道：“你喜欢她？”
宕桑汪波先是有些犹豫，接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是在利用她吗？”我不愿在他面前继续伪装，毕竟卓玛也是喜欢他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愿意帮卓玛护他周全。
“我知道你们在利用她。”宕桑汪波从雪地上站了起来，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说着。在别人眼中定是以为他是为了卓玛才这样，只是我知道他不止是为了卓玛。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拉藏汗了。”宕桑汪波动了动嘴角，仿佛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其实在我喝醉酒的那天，我跟踪了你，我想见你把话问清楚，可是你却让卓玛来招呼我。”
“你都知道？”
宕桑汪波在前面走着，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脚下厚厚的积雪被靴子弄出阵阵声响。寒冬虽然冰冷，可是我和他都已感觉不到，还有什么比心灰意冷更悲凉的事情吗？两个孤独的灵魂行走在这冰冷的世间，生与死早已不为自己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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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桑汪波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苦笑一声，问：“恨？我为什么要恨你？恨你利用卓玛？恨你利用我？”
“我不想利用任何人。”我平静地回答，只是心中苦涩，一句话说出来竟然鼻子酸涩难忍，泪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宕桑汪波没有注意到我的眼泪，只是静默地走在雪地上，“这些雪花，它们本是纯洁无暇，可是因为我们的存在变脏了。有时候，改变我们的并不是时间，而是自己。”
他说着一些看似不找边际的话，可是却在我的内心激起了水花。改变我们的又何曾是时间？到底是我们太过贪恋这个世间的一点温暖，以为得到了它便得到了全世界，甚至愿意为其沉醉，无法自拔。
“阿米，你有没有想去死？”宕桑汪波提起步子继续走，天空开始飘雪，他嘴里哈出白气在这白茫茫之中倒像是一声叹息。
我点头，“我想过，可是不敢。”
“我也是。”宕桑汪波坦诚地说着，语气平静，明明还是他，而我却觉得他像是另一个自己。
宕桑汪波说：“当初怀抱天下，所以觉得再苦再累都忍了，可是现在才发现那种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所以你才回到酒馆买醉。”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让我们有了利用你的机会。”
“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会遇见你。”宕桑汪波平静地说着，忽然转过头来，“你可曾知道，当你那日离开时，我有多害怕？第巴派人要杀了你，而我却只能呆在宫殿祈祷，这种无能为力让我有多不甘！”
我看着他此刻略惆怅的面容，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愧疚，“若是想要明哲保身，日后不要来酒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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