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曾知晓的根特尔_那山那人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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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曾知晓的根特尔

  晚上躺在拉藏汗为我安置的蒙古包里,百般不是滋味。屋内摆设简单,一床、一桌还有个小炕,确是不用担心受欺负、挨冻什么的,但总觉得隐隐不安。闭上眼,满脑袋都是刚才拉藏汗回头看我的那一双眼睛,不觉一股寒气油然而生。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想要得知为何这人会对我时好时坏,可就是寻不到丝毫线索。若是单纯的因为我是卡布热尔之女,那么我应该被抓住收押的,就算是有博硕克图济农的保护,他也犯不着在我受人欺负的时候出手,又在被布木追问的时候,替我圆谎。辗转反侧一番,仍旧毫无睡意,索性从床榻爬起,思考明日给博硕克图济农的药膳来。

  “祛瘀活血、祛瘀活血。”我嘴中叨念着,想要从脑袋中搜出一些可用的药材,只觉脑袋沉重,心乱如麻,越是想要安静下来就越发不能寻得安静,恍然觉得自己心中顿然冒出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自己来,想要将面前的一切推翻,不要黑暗,不要面对这些繁琐之事!

  “咚、咚、咚”我将脑袋狠狠地摔在木桌上,为什么我就要面对这些东西?!小狸还在沉睡,我不知道要不要将它叫醒,想着它累了一整天,就让它好生休息吧,于是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外套随便套上朝着外面走去。

  小心地吹灭屋子的灯光,掀开氆氇大门走了出去,寒风嗖嗖来袭,这股冰冷真好,正好拂去了我内心的不安拂去。没有月色的夜晚,看不清楚道路,就好像将我内心的世界呈现出来一般,用这种默无声息的静寂呈现出来。抿起嘴角,我看不到自己的笑容,只是随心在黑暗之中瞎走,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世界被现实呈现出来之后,我感觉到了莫名的和谐,这种和谐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于世间,但是只要我此刻知道它存在就行了。

  漫无边际的黑色就这样在我眼前呈现,我竟然没有内心想的那般害怕,反而有些欣喜,盲人靠声音在黑暗之中定位,可是我呢,没有学过声音定位,只能凭借感觉在这黑暗之中漫游,感觉着全身被这股冰冷的黑暗笼罩,依旧自由前行,这样的感觉这是太奇妙了!不用担心脚步会被什么东西绊住,也不用担心会有谁来指示我做这做那,这种黑暗的自由,全身的放松!不知道在这黑暗之中前行多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多少草地,踏过多少石头,忽然我内心充满了一种朝圣者的想法,弯下身去,对着天地深深地磕长头跪拜。

  不知道在这茫茫的黑暗之中走了多久,我只觉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累得喘不上气来,因为是面对的是黑暗,我不能往回走,因为记不得来时的路了,所以就咬着牙继续前行,最后,实在累到不行,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躺下了。

  大地的冰冷,顺着已经被我打湿的外衣一点一点沁入我皮肤里面,冷冷的,我开始害怕了,可是面前时黑暗,我无法回头。忽然一声‘吱——嘎——’的开门声犹如天籁传入的耳畔,仰起头,一个拿着酥油灯的喇嘛站在我面前,在他的身后是万千灯火,还有漂浮在空气中的酥油茶、焚香、煨桑。

  “施主,施主?”小喇嘛跑了过来,摇了摇已经累得不成样子的我,怕是出了什么意外,立刻跑回了寺庙。

  我对着刚才一脸天真的小喇嘛,心中一暖,好久没瞧见这么真实的脸了。

  “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声音冰冷,就如这漫天的黑暗一般,我借着寺庙里射出来的灯光,打量了周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

  “拉藏汗?”我觉得好笑,这人大晚上的怎么像一个游魂一般?!虽是这般想着,但终究累得有些懒言了。

  “师傅,那人就在门口!”寺庙里面传来刚才小喇嘛熟悉的声音,我对着拉藏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心中期盼着寺庙内的主持能够把我收入庙中。

  “在哪呢?”声音之中透露出浑厚的安静之感,这种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宕桑汪波!想着,我猛然将头扭了过去,正好看见身着红色袈裟面色安详,全身正气的宕桑汪波。

  “阿米!”宕桑汪波见到我安详的脸上透露出喜悦之色,朝着我走了过来。

  拉藏汗却挡在前面,道:“扎西德勒!”

  宕桑汪波停住了脚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朝着拉藏汗行礼,回道:“扎西德勒。”

  “师傅好,这位是我的仆人,因为夜晚出逃这回正打算抓她回去。”拉藏汗面带笑容地对着面前的宕桑汪波说道,语气带着以往的冰冷,我见他这般捏造,觉得有些好奇索性就坐在一旁看他准备说些什么。

  宕桑汪波听得这话,一脸疼惜地看了我一眼,走上前,道:“佛主有造物之德,何况这位施主已是体态孱弱,既然已经来到本寺,贫僧礼应布施佛德,请施主让她在本寺,好生休养片刻吧。”

  拉藏汗背后透着冰冷,道:“我看师傅是被她表象欺骗了。”于是朝我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对着我冷冷地说道:“站起来。”

  我盯着面前这张冰冷的脸庞,就是不想站起来,转过头看向宕桑汪波,只见他神态安详,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关切地看着我,似乎要我好生躺着别动。

  “你若是不给我站起来,我明日便可杀了卡布热尔。”一股阴风在我耳边拂过,我扭过头,面带愤怒的看着此刻阴笑的拉藏汗,知道自己这次要失了宕桑汪波之望了,于是咬着牙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

  “我说吧,她没有事。”拉藏汗面带笑容的对宕桑汪波说道,“今晚叨扰师傅了,我这就将她领回去。”

  宕桑汪波还打算说些什么,我已经被拉藏汗拉着朝着黑暗走去了。

  沿着漫无边际的黑暗,我被别人拉着右手,朝着我出来的地方回走。黎明的光亮一点点地向大地袭来,将原本的黑暗搅乱,然后让它困在角落。

  远处的蒙古包,已经开始炊烟袅袅了,我心中不快,拼命想要挣开那双抓住我手腕的大手,“放手!”

  拉藏汗没有听我的话,依旧紧紧攥住我的手,直接将我拉回包内。

  “晚上跑到那里做什么?”拉藏汗对着低吼道。

  我看了看面前这张阴冷的脸,瞬间害怕起来,道:“没干什么。”

  拉藏汗咬了咬牙,似乎还打算问些什么,应该说是了解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道:“最好是这样。”于是不容我追问,掀开门帘快步走出门去。

  小狸已经苏醒,正舔着自己的爪子,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整理着装,忙了一夜,我只觉身心俱疲,没有了刚才的威胁,我感觉整个身子瞬间瘫软,犹如一滩稀泥,就这样坐到了地上,眼泪簌簌滑落,将我内心深处的痛楚就这样表达了出来。小狸正在床头整理自己的皮毛,发觉我不对劲,于是跑到了我的怀中,用它的行动给我安慰。小狸的皮毛很软滑,从未觉得这世间有哪种动物的皮毛会像小狸这般的软滑;小狸的身体很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小狸那肉茸茸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小狸的体温很暖和,就像冬日的暖宝宝一般,无论何时只要抱在手里就觉得寒冬已经消散……

  泪水还未在脸上消失,蒙古包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一股寒风从我耳鬓处呼啸而过,泪水瞬间停住,只剩下脸上还未风干的泪痕还有眼睛的红肿。

  “阿米大夫,根特尔少爷请你去给老爷看诊。”

  我缓缓地转过身,一个身着粉色棉袍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微微吸了口气,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接着一阵寒风从我脸庞拂过,冰冷刺骨。回过神,那个传话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小狸乖乖地在我脚边摇着尾巴,骨碌的大眼透出一丝怜惜,也不知道这只狐狸是在哪里修成了这些可爱的表情,竟然能够把它的言语通过这些动作传达得如此清楚!于是,对这只狐狸的喜爱又多了一层。

  整理好药箱,还未来得及早餐,便朝着博硕克图济农的大包走去。此刻众人已在忙着为博硕克图济农梳洗整理,我闻着蒙古包内弥漫的中药味,眉头一蹙,于是自顾自地朝着根特尔守护的那张床前走去。昨天欺负我的几个女仆,眼神带着鄙夷地将我扫了一眼,嘴上挂着伪善的笑容,将一张张花季般的脸蛋扭曲得面目全非、奇丑无比。

  “少爷,早安。”我弯下腰对着根特尔行了礼,博硕克图济农微微动了动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防备,见我如是陌生人一般。

  此时,根特尔正在对博硕克图济农用蒙古语说着什么,因为我的蒙古语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在加上他的语速较快,我未能听得清楚明白,但是从他回过神来,脸上稍纵即逝的惊吓与猜忌之中,我知道自己又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我原本打算道歉,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又为何道歉?

  “你来了,快点给阿爸看诊吧。为何昨日清醒了,今早儿就成了这副模样?!”根特尔脸上带着焦虑对着我吩咐道,我虽不喜他语气中的命令,但是却被他这颗性情之心感动,于是跪下去,好生为博硕克图济农看诊。

  博硕克图济农呆呆地坐在蒲团上,面色泛白,两眼直愣愣地看了看我,我立即弯身朝着他行了大礼,未见他回应便自行起了身,小步挪到他的面前,道:“老爷,小的为你看诊来了,请伸出手。”

  博硕克图济农微微动了动嘴皮子,但是没吐出一个字,站在旁边的根特尔,淡淡地吐出一句:“阿爸说不了话,你自己上前去诊断吧。”

  ‘说不了话?’我心中暗自重复道,不禁多看了一番坐在面前的博硕克图济农,于是自顾自地朝前迈了一小步,半跪下来为他把脉看诊。因为一夜未眠,所以精神也有点不在状态,但当我的手触摸到博硕克图济农的脉搏时,心瞬间就凉了,仿佛在这种消沉的情况下,被触电了一般,所有的神经都活动起来。怎么会这样?脉搏细沉,犹如游丝!

  经过一系列的诊断,我得出了结论:博硕克图济农换上了中风后遗症。虽然我也不愿相信,但这终究还是得让根特尔知道。于是转过身来,只见一名侍女正在与根特尔说着什么,面带忧虑,神情紧迫。我想着等他们说完了再单独向根特尔禀报博硕克图济农的病情,便不由得细细地打量起站在面前的这位女子来,她的穿着与其他的侍女略微有些差异,虽然也是粉色蒙古长袍,但这缎子的质量却要上乘许多,袖口衣襟处都是用银丝缝制的花纹,脚上的靴子也是用常人极少用的獾子皮缝制而成,花纹也甚是细致,可见她的主子待她定是不薄。

  “你先下去吧。”根特尔对着那个侍女挥了挥手,转过身来,神情复杂,有担忧、有憔悴、有不安还有防备。

  我与他对视几秒,忽然他眼神凌冽地朝我扫了过来,道:“可是有什么结果?”

  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要把话语编得委婉一些,沉思了一下,道:“回少爷,从诊断来看,老爷意识模糊,样态痴傻,舌强语謇,舌苔红干,脉搏细沉,只怕是中风后遗症。”说着根特尔的眉头蹙拢起来,原本就严肃的面容这下子变得更加冰冷,我见他没有说话,吐了吐舌头继续道:“一般来说,中风后遗症是在中风之后六个月才会被发现的,但是老爷的情况却严重许多,小的觉得这事情有些许蹊跷。”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事情本来就没有证据,我这般说不是要把自己往泥潭里越陷越深吗?!根特尔听后,脸上的寒冷越发明显,整张脸仿佛都扭曲了一般,双拳紧握,怒发冲冠,将我盯得浑身打哆嗦。

  “少夫人到!”一声传话从蒙古包外响起,根特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怒,朝着我冷语道:“先下去,好生在包中待着,一会儿我会来见你的。”

  根特尔面色冰冷,我知道他是不想让布木担心,于是弯腰行礼,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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