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沙特拉之战_那山那人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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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沙特拉之战

  下午,额木尼勒阁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前几日被我救回宫的人已经舒醒。于是,我整理了一下着装,抬着步子便朝着额木尼勒阁走去。

  沿着浮雕彩绘走廊,一路狂奔来到额木尼勒阁,久违的药香再次袭来,令我不得不慢下脚步,如数家珍似的回忆起这些药材的药性、药名来,想起以前在门隅,阿爸板着脸要我背各种药材名称时的样子,我不由得泯然一笑。

  “公主。”老者走上前来,向我行礼问好。

  我立刻将其扶起,道:“大夫不必多礼,听说前几日被送进额木尼勒阁的那个女子已经苏醒,可否替我引见一下。”

  听到我的话,老者眼睛里露出一丝游离的目光,接着脸上露出一抹愧疚的表情,道:“实在不好意思,公主晚了一步,那个女子刚才被拉藏汗小王爷带走了。”

  “被拉藏汗带走了?”我一时口快直接叫了‘拉藏汗’的名字,并未加上任何称谓。

  果然,那老者听到我直呼‘拉藏汗’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接着又恢复了常色,点头应是。

  “大夫可知,拉藏汗——舅舅,为何会将那女子带走?”我继续追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深长,道:“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哦,谢谢大夫。”说着点头道谢,带着扎雅转身离去。

  并未多想,直接就朝着拉藏汗的所居住的宫殿走去,还未来得及让人通传,只听见一声陶瓷碎地的声音响起,让我不由得担忧起来。扎雅与守门的人说了一声后,那个小厮便走进了里屋。我站在门外皱着眉头,静静等候。不消一会儿,那个小厮走了过来,我脸上一喜,以为是让我进去了,正准备提着裙摆往前走。

  “对不起,主子今日不见客。”那人认真地说道。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只从牙齿缝中挤出‘为什么?’几个字,那人摇了摇头,用‘不知道’回答了我。

  “公主。”扎雅站在我身后搀扶着我,眉头深锁露出一丝担忧。

  我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拒之门外,转身欲走停步思索一下,又退了回来,从扎雅那里要了些碎银子走到那个守门的小厮面前,直接塞给他,问道:“你主子的屋中,可有一个刚从额木尼勒阁接来的女子?”

  “嗯,是有一个,不过那女人脾气不好。”那人回答道。

  “脾气不好?”我装作和他聊天的样子,好奇地追问道。

  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刚才那摔陶瓷声,听到了吧?就是那女人干的,我刚才进去的时候,还正准备用陶瓷瓶砸我家主人呢!不过被我制止了。”

  我不知道这人所说的话,到底掺杂了多少真假,虽然不能全信,不过也不能不信,当然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便是实践。

  “你们在私底下谈论什么呢?”拉藏汗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跳。

  那个守门的小厮被拉藏汗盯得有些发憷,我一脸平静地看着拉藏汗,等待他给我一个解释。

  拉藏汗转过头来,目光淡薄,道:“为何还不走?”

  我皱着眉头,看向面前这人,所有的不解、所有的期盼都在他那冰冷的眼神中化为无言,抬起头想要从他那里确认一番,却只见他的疏远,“你是在下逐客令吗?”

  拉藏汗眉头微蹙,面色依旧冰冷,只见嘴唇动了动,道:“随你怎么想。”

  我看着眼前这个耀眼的冰块,只觉双目刺痛,道:“既然如此,就请把你带走的那人还给我。”

  “什么人?”拉藏汗依旧绷紧着脸,话语之中全是防备。

  我看着面前这人,觉得其中一定有事,冷下笑了一下,道:“也罢,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带走那个女人,但请不要伤害她。”

  我抱着对拉藏汗最后的希冀说了那番话,转身,带着失望离去。

  夜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暴雨,雷鸣电闪甚是恐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袋之中浮现的全是拉藏汗的身影。

  “公主,都这么晚了。字,还是明日再练吧。”扎雅站在我身后,低声劝说道。

  我没有回话,脑袋里面乱成一团,想要从中理清头绪,却是‘剪不断,理还乱’。一阵狂风卷入,桌前的宣纸被吹乱一地,扎雅立刻走到窗前将格子窗掩上,我却依旧呆呆地坐着,看着刚才被雨水打湿的纸页。

  也不知道是过了几日,等我再次回想起要去弄白这件事的时候,拉藏汗已经辞行离去。只从突然来索要谜题的洛克那里得知,有一个住在拉藏汗屋中的女子叫做——阿米。

  时间流逝,街市太平。

  这日,我起了个大早,命扎雅给我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便早早地跑到了宫门口的城楼上。此时的天空阴沉一片,像是蒙上了轻纱,将远处的美景全都遮掩,只剩眼前的荒凉与沉寂,秋日的悲凉在这阴沉之中越发壮观。

  站了不知多久,一阵车马银铃声从远处传来,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城楼下那些人的表情,可是距离太远只能远远地观望他们的动作。没想到车凌三鲁普的送别,会是这般凄冷,除了钟齐海、策凌还有连三个侍从外,宫里其他的人,都未曾出现,站在远处看着钟齐海摸着眼泪与车凌三鲁普告别,心中忽然有些压抑。

  昔日王宫的繁华与面前的冷清,让我不寒而栗,虽然对车凌三鲁普的印象不深,可以说是不好,但是面前眼前这场残酷的政治斗争所留下的局面,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心上,此刻我开始同情他来。

  随着一声鞭响,车凌三鲁普已经乘上了马匹,马蹄叩击着大理石板的声音混合着一阵阵银铃,从我的耳畔减弱,暗沉的天空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转身,正准备离去,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却让我一阵颤栗。

  “父王。”我乖乖地和着双手放在胸前行礼。

  策妄阿拉布坦脸色肃穆,“起来吧。”他主动伸出手来,将我扶起。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个被我称作‘父王’的人,肃穆的面庞上一对特大的黑眼圈笼罩了整张面孔,将他原本在我心中的那种威武凶悍全都打散,我明白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阿爸。

  “怎么,是一个人出来的?”策妄阿拉布坦动了动嘴,脸上的胡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嗯。”我点了点头,这才发现他也只带了两个侍卫。

  “要不要去我宫里喝两杯。”策妄阿拉布坦展颜一笑,脸上全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君主之势,让我全无防备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跟在策妄阿拉布坦的身后,一路无言,时间缓慢流逝,等我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整个王宫的心脏,仰头,看着屋檐下挂着的金镶边蓝色牌匾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策妄阿拉布坦在守门的随从陪同下,气宇轩昂地跨过门槛走进了宫中。

  “公主,请。”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只见她身穿紫色花纹长袍,弯了45度的腰,低着头示意让让我进去。

  踩在五彩祥云红色氆氇地毯上,对着面前高出一截的坐台,瞟了一眼身旁几个穿着青色绸缎袍子正在收拾散落一地文书的侍从,只听见策妄阿拉布坦清咳了一下,我立刻躬身行礼。

  “也别杵在那儿了,过来坐下。”说着,策妄阿拉布坦指了指他对面空着的金色蒲团。

  我点头应是,才缓缓朝着那高出一截的坐台走去,脱下鞋子,盘腿坐下。

  “这些酒都是从吐鲁番的地窖里刚拿出来的,来尝尝。”说着策妄阿拉布坦亲自拿起桌上的银质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樽,身后的侍从原本想要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谢谢,父王。”我伸出双手从他手中接过酒樽,端着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樽,拿起银壶给他回敬了一杯。

  策妄阿拉布坦从我伸出右手从我手中拿过酒杯,仰头饮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刚进的酒,味道还不错。”然后又自顾自地提起银壶给我斟酒。

  “父王。”我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异常的策妄阿拉布坦有些担忧,只见他抬起脸来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迅速转到了站在远处的几个侍从的身上,“去把沙特拉拿来,我要与甲茂对弈一下。”

  “沙特拉?”我不解看了看策妄阿拉布坦,又回头朝着那个走开的侍从看了看,眉头一皱,虽然前些时日在书房里看到过一本‘沙特拉秘诀’之类的书,但是并未过多留意,只是依稀可以记得那书中画的一些图片,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国际象棋之类的东西了。

  只是这种象棋我从未玩过,至于什么规则也都不太清楚,要如何对弈?

  策妄阿拉布坦许是见到我的迷惘,道:“是有些时日没有玩沙特拉了,记得本王与你下的最后一盘棋还是在你索诺阿木喇布坦叔叔被杀的前一个晚上。”说着仰头,一杯楼兰白干已经下肚。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略微明白为何眼前的他为何会这般憔悴,也开始理解为何在这些子女之中,唯独对我,对甲茂,会这般冷漠了。

  “来,本王让你先选。”策妄阿拉布坦的一声叫唤,将我从神思之中唤醒。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所谓的‘沙特拉’已经摆放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眼前这个方格子棋盘,又看了看搁在两边磨得光亮的檀木棋子,眉头一蹙,抬头却见到策妄阿拉布坦那一脸的希冀。

  “我就选白的了。”我看了看就搁在面前的白棋答道,心想既然布局与国际象棋相仿,那就按照国际象棋的规则来,只是这些狮子、骆驼、车轮让我有些头疼。再一看,眼前这些棋子的布局,竟与中国的象棋有几分相似。

  “准备好了吗?”策妄阿拉布坦看着我说道。

  看着眼前的沙特拉,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策妄阿拉布坦点了点头,道:“父王,承让了。”

  策妄阿拉布坦大笑一声,道:“好,白先后黑,请。”说着伸出右手摊到我的面前,示意让我现行。

  我握着拳头伸出手去,拿起自己这边前排的小狮子,往前跟着走了一格。策妄阿拉布坦轻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抬起手,只听见一声棋子碰撞棋盘的声音,一只小老虎与我打了个照面。我略微侧了一下身子,也没多想拿起旁边的小狮子往前挪了一格。

  “王翼弃兵!”策妄阿拉布坦看着桌子上的布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抬头看了看我,不自觉地将左手放在了下巴前,眉头深锁,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没想到才开局就要给本王施加压力。”

  策妄阿拉布坦显然没料到我会用这招,低头思索了片刻,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伸手拿起刚才已经走出的黑棋,笑道:“我本王就不客气了!”一声落子,我刚刚走出的小狮子已消失在了棋盘上。

  看着面前的棋局,我什么也没说,拿起准备飞出的马匹,掷地有声地落在了棋盘上。策妄阿拉布坦看了看我的棋局,随手拿起一个黑色的小老虎摆放在黑色的格子上,想要压制住了我刚飞出来的白马。我看着眼前的局势,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得意的策妄阿拉布坦,思索一番决定放弃这匹白马,拿起另外一匹白马从左边打开了一个出口。

  “甲茂,下一步可要小心了。”策妄阿拉布坦不假思索地拿起那个小老虎往前迈了一步。

  我皱了皱眉,拿起棋盘上的骆驼按照国际象棋中传教士的走法,斜走到刚才飞出的白马前面,策妄阿拉布坦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对于我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防守,只见他干脆利落地拿起黑色小老虎干掉了我的已经决定丢弃的白马,脸上满是喜悦。

  “父王,甲茂失礼了。”我看着策妄阿拉布坦,从棋盘上把王后挪了出来,策妄阿拉布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一声落子,眼下的棋局已经渐渐明朗。

  “怎么会是这样?!”策妄阿拉布坦从刚才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开始防卫我的进攻,从第二排中挪出黑色的战马飞了出来。

  我拿起桌子的原本挡在王后前面的士兵,往前跳了两格,策妄阿拉布坦这次并不着急用黑马把我的士兵吃掉,只是拿出自己一只黑色骆驼,斜着从旁走了出来。我看了一眼面前脸色严肃的策妄阿拉布坦,低下头来,进行了一次王车易位。

  策妄阿拉布坦见看着棋局思索半天,悬空的手在棋盘上游走,最终还是拿起那匹黑马将我挪出的小狮子吃掉了。我将躲在一角的小骆驼拿出来棋盘上最初走到自己这边的小老虎拿下,策妄阿拉布坦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击竟会来的如此迅猛,慌乱之中拿起刚才走出的黑色骆驼,停在半空中,一脸懊悔,不知道把这骆驼落在何处,只见他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只骆驼刚落棋盘便被我杀出的王后干掉了。

  策妄阿拉布坦看着眉头一皱,拿起面前黑色小老虎吃掉了我的骆驼,我果断拿起后面的车,干掉了那只老虎。策妄阿拉布坦意识到现在的局势危在旦夕,没有多想,拿起王斜跳两格,我立刻拿出王后隔着一格挡在他的前面。他来不及多想,后排的马拿了出来,我挪了一下自己的车,他开始撤退自己的王…

  “父王!”策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策妄阿拉布坦一脸不悦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残局又看了看策凌,道:“什么事?”

  策凌看了看我,我立刻会意,看向一旁的策妄阿拉布坦,道:“父王,甲茂不打扰您议政了。”说着穿上自己的鞋子,躬身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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